寫在「黃牛大會」之前

十四黃牛的去留問題看似簡單，其實也錯綜複雜。我從來不相信非黑即白的世界，而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套硬道理軟道理。 我不是梅窩人，隔岸觀火還可以，在旁「指指點點」教人救火就說不過去了。 週五開大會時要在一眾梅窩鄉事及區議代表面前推銷什麼「愛護動物」「生態保育」的大道理之餘，相信也要用「外人」的身份，談談自己在區內的一些所見所聞，所想所感。

年青時經常到梅窩，從來沒有留意過有黃牛。週末重遊，刻意尋找黃牛的蹤影，也非易事。但與當地居民說起黃牛，竟是意想不到的滔滔不絕。 這次「落區套料」，也算上了一課很不錯的「國民教育」。
我在市內跑，幾乎見人就問「你地鐘唔鐘意d牛牛？」又或轉一個角度問「d牛牛係唔係攪到你地？」我跟的士司機、老人院的伯伯、清潔女工、年青人、家庭主婦……都統統談過。十四隻牛牛，一方面就像旅遊大使般的為遊客帶來很多歡樂，也是不少「老梅窩」的寶貝，一方面亦的而且確在區內製造了不大不少的問題，但一講到「不如搬走佢地啦！」他們都即時有很大的反應：「咁又唔好！」

我這裡很想和大家分享兩個故事，一個是當地居民口述的，一個是我的親身經歷。

那日碰巧是梅窩一年一度的沙灘音樂節，沙灘上除了擠滿了遊客外，還有很多當地的義工。 看得出他們都愛梅窩，也為這個盛事感到驕傲。我和幾個40 – 60歲的義工太太攀談，他們很坦誠的表達了對黃牛的又愛又恨，他們說黃牛是上一代留下來的遺產，又怎忍隨便說離開就離開。所以對於外界有誤解他們冷漠無情只向錢看感到十分不忿，說到激動處咬牙切齒。然後我聽到A太太說她的一個故事： 她的小女兒還在唸幼稚園，很膽小，一次在橋上給牛嚇驚了，踤了一交，皮外傷，但A 太太不敢報警，也不想投訴，怕連累牛牛。 小事化大又有什麼好處。我聽得一路動容。

另一個故事： 黃昏時十四黃牛一家大小在橋上散步，一名操流利英語的小朋友騎著單車要闖過牛群。 我友善的勸告他；萬一嚇到黃牛也是危險的，四處都有路，何必呢？但他不聽勸告，硬闖進牛群中，還不斷響號要牛隻讓路，她媽媽也來了，也是說英語的，相信都是外來的新移民，不單沒有阻止兒子挑釁牛牛，還很不客氣的叫我不要多事。我表示善意，只是不想發生不愉快的事，到時人和牛都可能受傷害（其實心底我只擔心牛牛被連累）。 小朋友不肯罷休，硬要從牛群中穿過，還發脾氣的把單車推倒地上。幸運是牛牛愛理不理，只顧各自享受清涼的黃昏。 母親罵我嚇驚了她的兒子，我只怕他們事後跑去投訴牛牛，寫一兩封英文信到漁護署或衛生福利局就不得了，我無奈就息事寧人。

同一群黃牛，同一個地方，同一樣的問題，不同的人，不同的心，不同的態度……結果大不同。

那一日，我的確聽到、看到黃牛所帶來的問題，但並不是不能解決的問題。在路上的確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牛糞，我也好幾次幾乎糞足深陷。車輛的確要讓路於牛，或慢駛，或轉彎。設施的確有被牛隻霸佔，但不是全部，更絕不是全日。 村民的確有怨言，但都是微言。

一切都是技術性的問題，只要有胸襟，有耐性，政府有承擔，是有得傾的！ 我相信，只要各個持份者都肯理性、謙卑、不自私、不自以為是的去一起處理問題，那是不需要處理黃牛的。

入了夜，牛牛似乎不喜歡聽rock and roll，任人群在沙灘上狂歌起舞，一家人就在市政大廈旁的公園內很安靜的棲息。 旁邊其實都是住宅，園內人來人往，這幅圖畫對於我們這些城市人來說可算是個異像。 如果我說 感動得教人熱淚盈眶，請不要見笑。

弟兄和睦同居，是何等地善，何等地美。 《詩篇》第壹百三十三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