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文章】2016年9月13日 now新聞 從橫州到大嶼山

香港人,可能是全世界最關心土地的人。在我們眼中,每一吋土地都可以被換算成金錢。所以在香港,發展是最硬最硬的道理,似乎沒有人有能力去爭辯。但如何發展?在那裡發展?誰掌握對發展規劃最大話語權?是官是商是鄉是黑?還是市民?

多謝朱凱廸的勇敢,大膽將「官商鄉黑的勾結」設定為他選舉工程的議題,最後成功將一件不大為城市人關心的事變成了全香港人的事,絕不單單是新界幾條村的事。 橫州,已成為了網民每日的熱門搜尋。

是,從來沒有太多人關心那裡是橫州,這新界偏遠的村落一大片棕地,房署3年前研究在那裡一幅約34公頃棕地上興建1.7萬個公營房屋單位,在多次諮詢屏山鄉事委員會後,被鄉事派以交通難以負荷為由反對計劃。最終政府轉到朗屏北綠化地帶,向3條非原居民村落開刀,可建單位卻減至4000。 事情重點當然不止於那消失了的13000個單位,而是在這場土地規劃的戰役上誰可以左右決策。政府是否向既得利益者或鄉紳權貴的惡勢力傾斜,為了保護一些人龐大的利益而將弱勢的利益置之不理?

這一大片由屏山鄉事委員會主席曾樹和「管理」的土地上, 經營著停車場、廢車場、貨倉⋯⋯還有千千百百被利用作管理員的社區狗。這些狗長期被放養,朝不保夕,在路上被車撞死的有,被人毒殺的有,活活病死的有,被人拿去造狗肉窩的有。大部份場主任由牠們不斷生育,自生自滅。在不公義的制度下,被剝削的弱勢社群從來不單止是人類。

同屬新界西選區的另一邊-大嶼山,已開始迎接著叫很多人亢奮的發展了。那又是誰可以左右發展的規劃呢?以小小的梅窩為例,在規劃發展時會考慮到哪些陣營的利益呢?我很天真的問,有想過島上的牛嗎?

過去十多年,梅窩的黃牛一直被視為發展的「絆腳石」,一班既得利益者的眼中釘。但這群牛隻本來就是梅窩生態的一部份,也是社區的一份子,絕大多數的梅窩居民都是愛牛的,但鄉事卻一直以「黃牛被投訴滋擾居民」為藉口,「要求」漁護署嚴正處理。 回帶至十多年前,漁護署先後多次捕牛殺牛(人道毀滅),梅窩牛數目日漸下降。2006年漁護署試過強行搬牛,把牠們運到狗嶺涌營地的入口,讓牠們不能再回梅窩。搬運過程中黃牛有死有傷。這次慘烈的搬牛事件,是很多梅窩愛牛人士的惡夢,今日說起仍歷歷在目,忍不了淚下。到2012年,梅窩雖然只剩14黃牛,但「有心人」對搬牛念念不忘,梅窩鄉事委員會再次要求漁護署「清算」黃牛。那年香港的動保力量初抬頭,我和幾個組織在網絡世界小試牛刀,一起發動了「一人一電郵救黃牛」運動,短短幾日已召喚了四千幾封電郵,最後成功逼使漁護署擱置搬牛計劃。

但梅窩的發展當然沒有停下來,不斷湧入新的中產階級家庭,一幢一幢新建的時髦村屋甫落成便售出。 政府覓地興建居屋,交通配套不斷擴建,多了汽車行的馬路,少了牛的活動空間。牛隻在交通意外傷亡不是人的責任,卻被說成阻礙交通。於是漁護署又在壓力下死心不息的計劃搬牛了,2014年在沒有通知民間團體下自行將部份西貢的牛和大嶼山的牛對調。試驗計劃被愛牛組織狂轟,及後在立法會議員介入下又停止了。在今年7月,署方將兩頭戴上衛星定位頸圈的黃牛遷移到黃公田作試驗。但牛隻翌日就自行返回梅窩市區。試驗雖然失敗,卻成功設定了「搬牛」的議題,當大家爭論著是否不應將黃牛排除於社區以外時,那些掌握著大嶼山發展命脈的話事人已大膽建議將全數大嶼山牛隻搬到索罟群島了(石壁對出的無人荒島)。

任何愛牛人士都知道牛隻在這大型的搬遷過程中只有死路一條,索罟群島有為數不少的非法入境者登陸上岸,也絕不可能是黃牛可以安居之所。

過去十多年,我們的牛隻時刻活在被趕離家園的陰影下,這批養育我們祖先的好朋友,當牠們的命運不能自主,我們是否對牠們有道德上的責任?

在未來一場翻天覆地、改變整個島嶼的發展中,我不關心那些最終的「勝利者」會是何等肚滿腸肥。我只肯定,在急速發展過程中缺乏了公義和民主,窮人和動物會是最坎坷,最難過的。

人面獸心 – 麥志豪
非牟利獸醫執行主席,多棲動物,人面獸心。 活到中年,才絕望地明白最愛的還是動物,最弱勢的也是動物。
FB: https://www.facebook.com/mark.mak.182

原文: http://news.now.com/home/life/player?topicId=658&catCode=126&newsId=193206